重读经典 | 建立协议而非平台：论实现言论自由的技术方法

转向协议，而不是平台，是二十一世纪言论自由的一种思考。

撰文：Mike Masnick

编译：Yobo

原文发布于 2019 年 8 月

在过去的十几年间，人们曾认为互联网和社交媒体能让更多的人发表言论，改善思想市场，但在过去的几年里，人们的看法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意识到，这些平台已经成为恶意中伤、偏执和仇恨的熔炉。 

这一变化让这些互联网社交媒体巨头们感受到了危机，这些公司一直在努力处置那些针对他们已成为网络环境独裁者的指责，并坚定宣称自己是言论自由的捍卫者。不过现如今政治家也已经开始敲打这些公司，比如抱怨这些平台如何潜在地干扰选举，以及如何被用来传播虚假信息和宣传等等。有些人指责这些平台过于强大，另一些人则呼吁关注不适当的账户和内容被删除的情况。

显而易见的是，这些问题没有简单的解决方案，已经出现的一些解决方法实际上效果堪忧。一些人主张对网上的内容进行更多的监督，像 Facebook、YouTube 和 Twitter 这样的公司已经说过要雇用数千人组成他们的审核团队。在硬币的另一面，公司正越来越多地投资于越来越复杂的技术，如人工智能等，以试图在过程中更早地发现有争议的内容。还有人认为，我们应该修改 CDA 第 230 条，该条规定让平台可以自由决定如何进行审核（或如何不进行审核）。还有人建议根本不允许进行审核，它们被视为公共场所的一部分。

正如上文所述，这些解决方案中的大多数不仅是不可行的，其中许多会使最初的问题变得更糟，或者会产生其他同样有害的影响。

这篇文章提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方法，这个方法可能看起来违反直觉，但实际上可能提供一个可行的计划，使更多的言论自由，同时最大限度地减少仇恨言论和大规模虚假信息的影响。作为奖励，它还可能帮助这些平台的用户重新获得对其隐私的控制。而最重要的是，它甚至可以为这些平台提供一个全新的收入来源。

这种方法就是：建立协议，而非平台。

说白了，这种方法会让我们回到过去的互联网方式。早期的互联网涉及许多不同的协议 —— 任何人都可以用这些协议和标准来建立一个兼容的界面。电子邮件使用 SMTP（简单邮件传输协议）。聊天是通过 IRC（互联网中继聊天）进行的。Usenet 是一个使用 NNTP（网络新闻传输协议）的分布式讨论系统。万维网本身是它自己的协议。超文本传输协议，简称 HTTP。

然而，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互联网并没有建立新的协议，而是围绕着私人拥有的受控平台成长起来。这些平台的运作方式似乎与早期的协议相似，但它们是由单一实体控制的。发生这种情况的原因有很多。很明显，控制一个平台的单一实体可以从中获利。此外，拥有一个单一实体往往意味着新的功能、升级、错误修复等可以更快地推出，以扩大用户体量。

事实上，今天的一些平台虽然使用了开放协议，但却在平台周围筑起了围墙，把用户锁在里面，而不仅仅是提供一个接口。实际上，我们需要更多地转向一个开放协议的世界，而不是平台，更不是简单的非此即彼的选择。

转向一个由协议而非专有平台主导的世界将解决目前互联网面临的许多问题。与其依靠几个巨大的平台来监管网上的言论，不如进行广泛的竞争，任何人都可以设计自己的界面、筛选器和额外的服务，允许任何最有效的服务获得成功，而不必对某些声音进行彻底的审查。这将允许终端用户决定自己对不同类型的言论的容忍度，但让大多数人更容易避开最有问题的言论，而不会让任何人完全沉默，或让平台自己决定谁被允许发言。

简而言之，它将把权力和决策权推向网络的两端，而不是将其集中在一小群非常强大的公司中。

同时，它可能会带来新的、更具创新性的功能，以及最终用户对自己数据的更好控制。最后，它可能有助于迎来一系列新的商业模式，而不是只关注用户数据的货币化。

从历史上看，互联网越来越多地转向中心化平台的世界，而不是去中心化的协议，部分原因是旧互联网下的激励结构。协议是很难货币化的。正因为如此，很难保持更新，也很难以一种令人信服的方式提供新的功能。公司经常会参与 「接管」，创建一个更集中的平台，增加他们自己的功能（并纳入他们自己的商业模式）。他们能够为这些平台（和商业模式）投入更多的资源，为平台创造一个良性循环（和一些锁定的用户数量）。

然而，这也带来了自己的困难。控制带来了对责任的要求，包括对这些平台上的内容进行更多的监督。此外，它还造成了对过滤泡沫和偏见的担忧。此外，它还造成了少数互联网公司的主导地位，这自然而然地让许多人产生了抵触情绪。

回到对协议而不是平台的关注，可以解决许多这些问题。最近的其他发展表明，这样做可以克服早期基于协议的系统的许多缺陷，有可能创造出所有词语中最好的：有用的互联网服务，竞争推动创新，不只是由巨型企业控制，但在财务上是可持续的，为最终用户提供对自己的数据和隐私的更多控制，提供错误和虚假信息的可能性会大幅降低。

协议的先天不足和平台的优势

虽然早期的互联网是由一系列协议主导的，而不是由平台主导的，但这些早期协议的局限性表明了为什么平台会成为主导。有许多不同的平台，每一个平台都有自己的一套原因，为什么他们在一段时间内成功，然后失败（或不成功），但为了帮助说明这里讨论的问题，我们可以举个 Usenet 和 Reddit 对比的例子。

从概念上讲，Usenet 和 Reddit 很相似。两者都涉及一组通常围绕特定主题组织的论坛。在 Usenet 上，这些被称为新闻组。在 Reddit 上，它们是 subreddits。每个新闻组或 subreddit 往往都有版主，他们被授权制定不同的规则。用户可以在每个组内发布新的帖子，导致组内其他人的线程回复，形成一种近似于讨论的方式。

然而，Usenet 是一个开放的协议（技术上是网络新闻传输协议，或称 NNTP），任何人都可以使用各种不同的应用程序接入。Reddit 是一个完全由一家公司控制的集中式平台。

要访问 Usenet，你最初需要一个特殊的新闻阅读客户端应用程序，然后你需要访问一个 Usenet 服务器。许多互联网服务提供商最初提供他们自己的服务。随着网络的普及，越来越多的组织试图为 Usenet 提供网络前端。在早期，这一领域由 Deja News Research Service 主导，它提供了最早的 Usenet 网络界面之一；后来它增加了一些额外的功能，包括一个综合搜索引擎。

虽然 Deja News 尝试了各种不同的商业模式，但最终其搜索被关闭了。谷歌在 2001 年收购了该公司，包括其 Usenet 档案，并将其作为谷歌的一个关键功能（该集团仍然提供谷歌平台独有的电子邮件式邮件列表，以及 Usenet 及其新闻组的大部分网络接口）。

Usenet 的大部分内容是复杂和不明确的。早期关于 Usenet 的一个笑话是，每年 9 月，该服务都会充满困惑的 「新手」，这些新手必然是刚刚获得新账户的大学新生，他们对使用该服务的普遍做法和适当的礼仪没有什么概念。就需要老用户花费大量时间和经历去纠正这些新手的错误。

由于有许多不同的 Usenet 服务器，内容不是集中托管的，而是在各个服务器之间传播的。这有优点也有缺点，包括不同的服务器可以用不同的方式处理不同的内容。不是每一个 Usenet 服务器都必须托管每一个组。但是，这也意味着没有一个中央机构来处理破坏性或诱骗性的活动。然而，某些服务器可以选择屏蔽某些新闻组，最终用户可以使用杀毒文件等工具，根据用户自己选择的标准，过滤掉各种不需要的内容。

最初的 Usenet 的另一个主要缺点是它没有特别的适应性或灵活性，特别是在大规模的变化方面。由于它是一套分散的协议，有一个参与性的共识过程，在对协议的任何改变可以实施之前，需要得到广泛的同意。即使是较小的变化也常常需要大量的工作，即使如此也不一定能得到普遍的认可。创建一个新的新闻组是一个相当复杂的过程。对于某些等级，有一个批准过程，但其他 alt 类别更容易建立。相比之下，建立一个新的子 Reddit 很容易。Reddit 有一个产品和工程团队，可以做任何它想做的改变 —— 但用户群在这些改变发生时的发言权要少得多。

也许旧系统的最大问题是缺乏一个明显的商业模式。正如 Deja News 的死亡所表明的那样，运行一个 Usenet 服务器从来都不是特别有利可图。随着时间的推移，需要付费才能访问的 专业 Usenet 服务器有所增长，但这些服务器往往出现得更晚，与 Reddit 这样的互联网平台相比，规模并不大，而且一般被认为是专注于侵权内容的交易。

当前大平台的问题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互联网平台的兴起，或多或少取代了以前使用的基于协议的系统。在这些平台上，有一个单一的公司为终端用户运行服务。这些服务往往首先由风险资本资助，然后由广告资助。这些平台都建立在万维网上，并倾向于通过传统的互联网网络浏览器或越来越多的移动设备应用程序进行访问。把服务建成平台的好处是相当明显的：所有者对该平台有最终的控制权，因此能更好地通过某种形式的广告（或其他辅助服务）实现平台的货币化。然而，这确实激励了这些平台从他们的用户那里获得越来越多的数据，以更好地针对他们。

这导致了用户和监管机构的合理担忧和反击，他们担心平台没有公平竞争或没有适当「保护」他们一直在收集的最终用户数据。

如今，最大的平台面临的第二个问题是，随着规模变得越来越大，在日常生活中变得越来越重要，人们越来越关注这些平台的运营商，关注他们所允许发布的内容，以及这些运营商在监督或阻止这些内容方面可能承担的责任。他们面临着来自用户和政治家的越来越大的压力，要求他们更积极地管理这些内容。在某些情况下，法律已经通过，更明确地要求平台删除某些内容，慢慢地削弱了早期的豁免权（例如，美国的《通信礼仪法》第 230 条，或欧盟的《电子商务指令》），许多平台对他们的修改选择享有豁免。

正因为如此，平台感到有理由被迫不仅更加积极主动，而且在各种立法机构面前作证，雇用数以千计的员工作为潜在的内容审核人员，并在调节技术方面进行大量投资。然而，即使有了这些监管任务以及人力和技术投资，仍然不清楚是否有任何平台能够真正做到「良好」的规模化内容管理。

问题的一部分是，任何平台的审核都会让用户产生抵触情绪。显然，那些内容被节制的人往往不高兴，但其他希望看到或分享这些内容的人也是如此。同时，在许多情况下，不对内容进行审核的决定也会让人不高兴。目前，这些平台因其审核选择而受到相当多的批评，包括指责（可以肯定的是，大多数是没有证据的）政治偏见推动了这些内容审核选择。由于平台面临着承担更多责任的压力，他们做出的每一个有关内容审核的选择都会使他们陷入困境。删除有争议的内容会激怒那些创造它或支持它的人，而不删除有争议的内容会激怒那些认为有问题的人。

这使平台处于一个无赢家的位置。他们可以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投入越来越多的钱，并继续与公众和政治家交谈，但不清楚这如何能让足够多的人感到满意。在任何一天都不难发现，当 Facebook、Twitter 和 YouTube 等平台未能删除某些内容时，人们会对这些平台感到不满，而当他们最终取下这些内容时，那些对平台感到不满的人又会立即取代他们。

这种设置让每个人都感到沮丧，而且不太可能很快得到改善。

如何改善协议

我建议我们回到一个由协议主导的互联网世界，而不是平台。我们有理由相信，转向协议系统可以解决今天与平台有关的许多问题，而且可以在最大限度地减少几十年前协议所固有的问题的同时做到这一点。

一个协议系统可以起到更好地保护用户隐私和言论自由的作用，同时最大限度地减少网上滥用行为的影响，并创造新的和引人注目的商业模式，更符合用户利益。

使其发挥作用的关键是，虽然我们今天看到的各种类型的平台会有特定的协议，但该协议会有许多竞争性的接口实现。竞争将来自于这些实现方式。从一种实现方式转移到另一种实现方式的转换成本降低，这将减少锁定，而且任何人都可以创建自己的接口，并获得底层协议上的所有内容和用户，这使得竞争的进入壁垒大大降低。如果你已经能够访问使用「社交网络协议」的所有人，并且只是提供一个不同的或更好的接口，你就不需要建立一个全新的 Facebook。

这方面的一个例子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出现在电子邮件领域。基于 SMTP、POP3 和 IMAP 等开放标准，有许多不同的电子邮件实现方式。20 世纪 80 年代和 90 年代流行的电子邮件系统依赖于客户 – 服务器设置，根据这种设置，服务提供商（无论是商业互联网服务提供商、大学或雇主）将只在服务器上短暂托管电子邮件，直到它们通过一些客户端软件（如微软 Outlook、Eudora 或 Thunderbird）下载到用户自己的计算机。或者，用户可以通过文本界面（如 Pine 或 Elm）访问这些电子邮件。

1990 年代末，基于网络的电子邮件兴起，首先是 Rocketmail（最终被雅虎收购，成为雅虎邮箱）和 Hotmail（被微软收购，多年后成为 Outlook.com）。谷歌在 2004 年推出了自己的产品 Gmail，拉开了新一轮创新的序幕，因为 Gmail 为电子邮件提供了更大的存储空间，以及一个明显更快的用户界面。

然而，由于这些开放标准，有很大的灵活性。用户可以在 Gmail 界面中使用一个非 Gmail 的电子邮件地址。或者他或她可以在一个完全不同的客户端使用 Gmail 账户，如微软 Outlook 或苹果邮件。除此之外，还可以在 Gmail 本身的基础上创建新的界面，例如使用 Chrome 扩展。

这种设置对终端用户有很多好处。即使一个平台在市场上变得更受欢迎，转换的成本也会低很多。如果用户不喜欢 Gmail 处理某些功能的方式，或者担心谷歌的隐私做法，切换到一个不同的平台要容易得多，而且用户不会失去对他或她所有的旧联系人的访问，也不会失去给其他人发电子邮件的能力（即使是那些仍然是 Gmail 用户的联系人）。

请注意，这种灵活性对谷歌来说是一种强烈的激励，以确保 Gmail 善待其用户；谷歌不太可能采取可能导致用户迅速离去的行动。这与 Facebook 或 Twitter 等完全专有的平台不同，离开这些平台意味着你不再以同样的方式与那里的人交流，也不能再轻易访问他们的内容和通信。有了像 Gmail 这样的系统，很容易导出联系人，甚至是遗留的电子邮件，只需用不同的服务重新开始，而不会失去与任何人保持联系的能力。

此外，它还使竞争环境更加开放。即使 Gmail 是一个特别受欢迎的电子邮件服务，其他人也能够建立起重要的电子邮件服务，如 Outlook.com 或雅虎邮件，或者创建成功的创业电子邮件服务，瞄准不同的市场和利基市场。它还打开了其他服务，可以建立在现有的电子邮件生态系统之上，而不需要担心依赖一个单一的平台，可能将他们拒之门外。例如，Twitter 和 Facebook 都有转换产品方向和切断第三方应用程序的倾向，但在电子邮件领域，有一个繁荣的服务市场和公司，每个公司都提供额外的服务，可以在各种不同的电子邮件平台上运行。

最终的结果是更多的竞争，使服务变得更好，包括电子邮件服务之间和内部的竞争，以及强烈的激励，使主要供应商为其用户的最佳利益行事，因为显著较低的锁定给这些用户提供了离开的选择。

保护言论自由，但限制滥用行为的影响

在关于内容管理的讨论中，最有争议的部分也许是如何处理「滥用」行为。几乎每个人都认识到网上有这样的行为，而且可能具有破坏性，但对于它究竟包括哪些内容却没有一致意见。人们关注的行为可以分为很多不同的类别，从骚扰、仇恨言论、威胁以及垃圾邮件等等。但这些类别都没有一个全面的定义，而且大部分都是在观察者的眼中。例如，一个人试图强烈表达自己的观点，却被接受者视为骚扰。双方本身可能都没有错，但让每个平台来裁定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处理每天数以亿计的内容时。

目前，平台是处理这些问题的最终集中的权威。许多平台用越来越复杂的内部「法律」机构来解决这个问题，然后将其交给大量的员工（经常以相对较低的工资进行外包），这些员工只有很少的时间来对成千上万的内容做出判断。

在这样的系统下，第一类（「假阳性」）和第二类（「假阴性」）错误不仅常见，而且是不可避免的。很多人认为应该被删除的内容被保留下来，而很多人认为应该继续保留的内容却被删除了。多名内容审核员可能从完全不同的角度看待内容，而内容审核员几乎不可能考虑到上下文（部分原因是许多上下文对他们来说可能不存在或不明显，部分原因是全面调查每种情况所需的时间使他们不可能做到低成本）。同样，没有任何技术解决方案可以适当地考虑到上下文或意图，计算机无法识别类似反讽的内容，即使是在对任何人类读者来说都很明显的水平。

然而，一个基于协议的系统将大部分决策权从中心转移到了网络的两端。任何人都可以创建他们自己的规则，包括他们不想看到的内容和他们希望看到的推广内容，而不是依赖一个单一的中央平台，以及所有的内部偏见和激励。由于大多数人不希望手动控制他们自己的偏好和水平，这很容易落在任何数量的第三方身上，无论是竞争平台、公共利益组织，还是当地社区。这些第三方可以创建他们想要的任何界面和任何规则。

全新的第三方可能会涌现，完全专注于提供更好的体验。这不仅仅是围绕内容筛选，而是围绕整个用户体验。想象一下，Twitter 的竞争界面将被预先设置（并不断更新），并更好地促进更多有思想、发人深省的故事，而不是传统的点击热议。或者一个界面可以为对话提供一个更好的布局。或者用于新闻阅读。

关键是要确保这些规则不仅是可共享的，而且是完全透明的，是任何终端用户都能控制的。因此，我可能会选择使用 EFF 对 Twitter 的公开控制，使用一个新的非营利组织提供的界面，但如果我喜欢，例如，更多关于欧盟的内容，我可以调整设置。或者，如果我想主要使用网络来阅读新闻，我可能会使用纽约时报提供的界面。或者，如果我想和朋友聊天，我可以使用一个专门为小群朋友之间更好地交流而设计的界面。

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我们可以让一百万个内容控制系统接近相同的内容库 —— 每个都采取完全不同的方法 —— 看看哪些是最有效的。集中式平台不再是什么是允许的和什么是不允许的单一来源的仲裁者。相反，许多不同的个人和组织将能够根据他们自己的舒适程度来调整系统，并与其他人分享，让竞争发生在执行层，而不是在底层社交网络层面。

这不会完全阻止任何使用平台的人发言，但如果更受欢迎的界面和内容审核筛选器完全自愿地选择不包括他们，那么他们发言的力量和影响将受到更大的限制。那么，这就提出了一个更民主的方法，在这个方法中，筛选器的市场能够进行竞争。如果人们觉得一个这样的界面或筛选器供应商做得不好，他们可以转到另一个界面或自己调整设置。

至此，我们就有了更少的中心化的干预，更少的审查，更多的竞争，更广泛的方法，以及更合理的推荐 —— 同时可能最大限度地减少许多人认为滥用的内容的范围和影响。事实上，各种不同的筛选器选择的存在可能会改变任何个人的影响力，与许多人认为该个人的言论有多大问题成正比。

不同的内容筛选器和界面的市场将使细化程度大大提高。阴谋论者更难在「主流」筛选器上被发现，但不会被那些希望听到他们的人完全压制。与今天的集中式系统相比，所有的声音或多或少都是平等的（或完全被禁止），在一个以协议为重点的世界里，极端主义的观点很难触达主流人群。

保护用户数据和隐私

这样做的另一个好处是，基于协议的系统几乎肯定也会提升我们的隐私保护等级。在这样一个系统下，社交媒体式的系统将不需要收集和托管你的所有资料。相反，就像过滤决定可以转移到终端一样，数据存储也可以。虽然这可能有许多不同的发展方式，但一个相当直接的方法是，终端用户将通过他们控制的应用程序简单地建立自己的 「数据存储」。由于我们不太可能回到一个大多数人都在本地存储数据的世界，因此将这些数据托管在云端仍然是有意义的，但这些数据可以完全由终端用户控制。

在这样的世界里，你可能会使用一个专门的数据存储公司，它将把你的数据托管在云端，进行加密，数据存储供应商将无法访问，但你自己可以有选择地启用访问，以满足任何特定时刻的需求。这个数据也可以作为你的独特身份。然后，如果你想使用类似 Twitter 的协议，你可以简单地开放对你的数据库的访问，让类似 Twitter 的协议访问必要的内容。你将能够设置它被允许（和不允许）访问的内容，你也将能够看到它何时和如何访问你的数据，以及它对它做了什么。这意味着，如果有人滥用访问权，你将能够在任何时候切断访问。在某些情况下，系统可以被设计成，即使服务正在访问你的数据，它也无法收集你的具体数据，只是以散列的形式接收聚合器或摘要信息，允许额外的隐私层。

这样一来，终端用户仍然能够利用他们自己的数据来使用各种社交媒体工具，但不是把这些数据锁在不透明的黑盒子里，无法访问，没有透明度，也没有控制权，而是把控制权完全转移给终端用户。中介机构被激励去做他们的最佳行为以避免被切断。终端用户可以更好地了解他或她的数据究竟是如何被使用的，而且注册其他服务的能力，甚至安全地将数据从一个实体传递到另一个实体（或多个实体）的能力也得到了提高，同时也实现了强大的新功能。

虽然可能有人担心在这样的系统下，各种中介机构仍然会专注于搜集你的所有数据，但情况并不一定如此，有几个关键原因。首先，鉴于能够使用相同的协议并切换到不同的接口 / 筛选器供应商，任何对你的数据变得过于 「贪婪」的供应商都会有失信的风险。第二，通过将数据存储与接口供应商分开，最终用户有更大的透明度。这个想法是，你将把你的数据以加密的格式存储在数据存储 / 云服务中，这样托管方就无法访问它。接口提供商需要请求访问，可以开发一些工具和服务，使你能够确定哪些数据平台被允许访问，多长时间，出于什么原因；而如果你对它的使用方式感到不舒服，可以切断这种访问。

虽然接口 / 筛选器运营商有可能滥用其特权来收集和保存你的数据，但也有潜在的技术手段来解决这个问题，包括设计协议，使其只在接近实时的情况下从你的数据存储中提取你的相关数据。如果它没有这样做，而是访问它自己的数据存储，就会触发警告，说你的数据正在违背你的意愿被存放。

最后，正如下面讨论商业模式时解释的那样，接口供应商将有更大的动力去尊重最终用户的隐私意愿，因为他们的钱可能更直接地由使用量驱动，而不是由数据的货币化驱动。而扰乱你的用户群可能会导致他们逃离，从而损害接口供应商自己的经济利益。

促成更大的创新

协议系统，就其本质而言，可能会导致这一领域更多的创新，部分原因是允许任何人创建一个界面来访问这些内容。这种竞争水平几乎肯定会导致各种创新的尝试，改善服务的各个方面。竞争的服务可以提供更好的筛选器，更好的界面，更好的或不同的功能，以及更多。

现在，我们只有平台间的竞争，这在一定程度上发生，但相当有限。而如果任何人都能提出一个新的界面，或新的功能，或更好的节制，那么突然之间，特定协议（以前的平台）内的竞争可能很快变得激烈。各种想法可能会被尝试和抛弃，但现实世界的实验室可能会在短时间内显示这些服务如何能够创新并更快地提供更多价值。目前，许多平台提供 API，允许第三方开发新的界面，但这些 API 是由中央平台控制的 —— 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它们。事实上，Twitter 已经多次改变了对 API 和第三方开发者的支持，但在协议系统下，API 将是开放的，任何人都可以在此基础上进行开发，而且不会有一个中央公司来切断开发者的联系。

除此之外，它可能会为创新创造全新的领域，包括在辅助服务方面，如专注于提供更好的内容审核工具的各方，或前面讨论的竞争性数据库，其作用仅仅是托管访问你的加密数据，而不需要对其进行访问或执行任何具体操作。这些服务可能在速度和正常运行时间上竞争，而不是在额外的功能上竞争。

例如，在一个开放协议和私人数据存储的世界里，有可能以「代理」的形式发展业务，在你的数据存储和各种服务之间建立接口，使某些任务自动化并提供额外的价值。这方面的一个简单版本可以是一个专注于扫描各种协议和服务的代理，以寻找关于某个特定主题或公司的相关新闻，一旦发现什么就向你推送提醒消息。

创造新的商业模式

与集中式平台相比，早期互联网的协议已经淡出，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商业模式问题。拥有自己的平台（如果它能流行起来的话）一直是一种似乎可以为公司印制很多钱的模式。然而，建立和维护一个协议长期以来一直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大部分的工作通常是由志愿者完成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协议在没有人关注的情况下就会萎缩。

我们已经讨论了各种接口和筛选器实现之间的竞争，以提供更好的服务，但也可能会有商业模式的竞争。可能会有不同类型的商业模式的实验，包括数据存储服务 —— 可能会对高级访问和存储（以及安全）收费 —— 就像今天的 Dropbox 和亚马逊网络服务等服务一样。也可能有各种不同的商业模式围绕着实施和筛选器形成。也可以为高级服务或功能提供订阅服务，或采用其他的支付方式。

虽然人们对当前社交媒体平台上的广告市场的数据监控设置有 —— 相当合理的担忧，但我们有理由相信，在这里描述的世界里，一种数据密集度较低的广告模式可能会蓬勃发展。同样，随着数据和隐私水平掌握在终端用户手中，更积极地收集所有数据将不那么可行或有用。相反，可能会有一些不同类型的广告模式发展。

首先，可能会有一个基于更有限的数据的广告模式，更注重匹配意图或纯品牌广告。要了解这种可能性，可以回顾一下谷歌最初的广告模式，它并不那么依赖对你的一切了解，而是了解你在那个特定时刻的互联网搜索背景。或者，我们可以回到一个更传统的品牌广告世界，当地的广告商会寻找合适的社区。例如，一家汽车公司会在一个平台上寻找对汽车有兴趣的微型社区做广告。

另外，考虑到终端用户对其数据的控制量，可以发展一种反向拍卖的商业模式，在这种模式下，终端用户自己可以提供他们的数据以换取某些广告商的访问或交易。关键是最终用户而非平台将处于控制地位。

在过去的几年里，随着加密货币的发展，理论上有可能建立一个使用加密货币的协议，该协议具有一定的附加价值，这些项目的价值随着使用量的增加而增长。一个简单的方法是，加密货币相当于一家公司的股权，不与公司的财务挂钩，而直接与整个网络的价值相联系。

在不深入了解这些工作方式的情况下，这些形式的代币有其自身的价值，它们依附于它们所支持的协议。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使用该协议，代币本身的价值也在增加。在许多情况下，代币的使用可能是运行协议本身所必需的。因此，随着协议被更广泛地使用，对代币的需求增加，而供应保持不变或沿着先前设计的增长计划扩大。

这将激励更多的人支持和使用该协议，以提高相关货币的价值。现在有人试图建立协议，负责协议的组织保留一定比例的货币，同时分配其余的代币。从理论上讲，在这样的系统下，如果它能流行起来，代币的升值可以帮助资助协议的持续维护和运营，有效地消除了帮助创建现代互联网的开放协议的资金的历史问题。

同样，也可以让各种接口、筛选器或代理的实现者从代币价值的增加中获益。不同的模式可以产生不同的结果，但是各种实现者可以得到特定份额的代币，当他们帮助网络增加使用量时，他们自己的代币价值也会增加。事实上，代币的分配可以与特定界面的用户数量挂钩，以创造一致的激励机制（尽管有一些机制来避免用虚假的用户来游戏系统）。或者，如上所述，代币的使用可以是运行系统实际架构的必要组成部分，就像比特币货币是其开放区块链账本功能的关键部分一样。

在许多方面，这种设置更好地将服务的用户与协议的开发者和界面设计者的利益结合起来。在一个基于平台的系统中，激励措施要么是直接向用户收费（使平台和用户的利益有些冲突），要么是收集更多的用户数据来向他们做广告。理论上，「好的」广告可能被视为对终端用户有价值，但在大多数情况下，终端用户觉得，当平台收集如此多的数据，意图向他们投放广告时，平台和用户的利益往往是不一致的。

然而，在一个代币系统下，关键的驱动因素是获得更多的使用，以增加代币的价值。这显然会带来其他的激励挑战 —— 人们已经担心平台会夺走太多时间，任何服务都会在规模过大时面临挑战 —— 但同样，协议会鼓励竞争，以提供更好的用户界面、更好的功能和更好的控制，从而将这一挑战降到最低。事实上，一个新的前端可能会通过提供更有限的体验来竞争，并因其限制信息过载的能力而宣传自己。

尽管如此，将网络本身的激励措施与经济利益结合起来的能力创造了一个相当独特的机会，许多人现在正在探索。

面临的挑战

这并不是说一个基于协议的系统可以明确地解决所有的问题。上面所建议的大部分都是推测性的，事实上，我们已经看到历史上平台超越了协议，而协议的发展能力有限。

过于复杂

任何基于协议的系统将倾向于过于复杂和繁琐，以吸引足够大的用户群。用户不希望摆弄大量的设置或不同的应用程序来使事情顺利进行。他们只想知道服务是什么，并能毫无困难地使用它。平台在关注用户体验方面历来都很好，尤其是在新用户获客方面。

如果我们试图建立一个新的基于协议的制度，它可以并将从这些年平台的成功中吸取教训，并在此基础上发展。同样，服务层面的协议内竞争可能会对创造更好的用户体验产生更大的激励 —— 相关加密货币的价值也是如此，其价值实际上与创造更好的用户体验相联系。事实上，提供最简单和最友好的界面来访问协议，可能是竞争的一个关键领域。

最后，平台在历史上胜出的原因之一是，由一个单一实体控制一切也会带来一些明显的性能提升。在一个具有独立数据存储 / 接口的协议世界里，你将更多地依赖于多个公司的连接，而没有延迟。像谷歌、脸书和亚马逊这样的互联网巨头已经真正完善了自己的系统，使其能够无缝地协同工作，而将多个第三方引入其中会带来更大的风险。然而，在这个领域已经有了广泛的技术改进。除此之外，宽带速度已经提高，并应继续提高，可能将这一可能的技术障碍降到最低。

互联网寡头的阻碍

另一个潜在的绊脚石是，现有的互联网巨头们已经非常庞大，而且根深蒂固，几乎不可能用基于协议的方法将其推翻。这种批评认为，实现这一目标的唯一途径是建立一个依靠协议的全新系统。这可能行得通，但平台本身也可以考虑使用协议。

对于平台可以自己做这件事的想法，许多人的反应是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这将不可避免地意味着摆脱他们目前对其系统中的信息的垄断控制，并允许这些数据回到最终用户的控制中，并在使用相同协议的竞争服务中使用。然而，有几个理由可以认为，一些平台可能真的愿意接受这种权衡。

首先，随着这些平台的压力增加，他们越来越需要承认，他们目前所做的事情并不奏效，而且不太可能奏效。在某些时候，转移到协议系统可能是现有平台的一种方式，以减轻他们作为其平台上每个人所做的事情的管家的不可能的负担。

第二，继续做他们正在做的事情，成本会越来越高。Facebook 最近已经承诺再雇佣一万名审核员；YouTube 也承诺将雇佣数千名审核员。雇用所有这些人对这些公司来说也将是一个越来越大的成本。转向基于协议的系统，将把管理元素转移到网络的两端或竞争的第三方，使大型平台的费用从账上消失。

第三，现有的平台可能会探索使用协议，作为在其竞争能力更弱的领域与其他大型互联网平台竞争的有效方式。例如，谷歌已经尝试并放弃了建立 Facebook 式社交网络的多次尝试。然而，如果它继续认为应该有一个替代 Facebook 的社交网络，它可能认识到提供一个基于开放协议的系统的吸引力。实际上，认识到它不太可能建立自己的专有解决方案，将使提供一个开放协议系统成为一个有吸引力的替代方案，即使只是为了削减 Facebook 的地位。

最后，如果代币 / 加密货币的方法被证明可以作为支持成功协议的方法，那么将这些服务作为协议，而不是作为集中控制的平台，甚至可能更有价值。

完全允许服务竞争可能会滋生罪恶的聚集地

如果允许竞争性服务，你会在互联网上看到「没有蝙蝠侠的哥谭」，恶人将继续不受阻碍地聚集在那里。虽然我对这种可能性表示同情，但从任何角度看，这似乎都不是不可避免的。反对这种抱怨的一点是，我们已经有这些人在各种社交网络中出没，而且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东西能成功摆脱他们。但更大的观点是，这可能会在某种程度上隔离他们，因为他们的内容将不太可能进入协议上最广泛使用的实现和服务。也就是说，虽然他们能够在自己的黑暗角落里作恶，但他们感染互联网其他部分的能力以及（重要的是）寻找和招募其他人的能力将受到严重限制。

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已经看到了这种情况的发生。当被逐出 Facebook 和 Twitter 等网站后，他们被迫聚集在自己的互联网角落里，那些只为这些用户服务的替代服务并没有特别成功地扩大规模或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长。总有一些人有疯狂的想法 —— 但允许他们在自己的小空间里疯狂，可能会更好地保护更广泛的互联网，而不是不断地把他们踢出其他平台。

如何处理确实存在问题的内容

许多令人反感的内容会造成了令人头痛的问题，它们处于广泛的灰色地带中。我们有合理的理由担心，这种设置可能会让社区围绕儿童色情、报复性色情、跟踪、诽谤或其他犯罪活动形成。

当然，现实情况是，这类社区已经在形成 —— 通常是在暗网上 —— 而且今天处理它们的方式主要是通过执法部门（有时是调查性报道）。在这种情况下，似乎也很有可能出现同样的情况。几乎没有理由认为，在一个以协议为重点的世界里，这个问题会与目前存在的情况有什么不同。

此外，有了一个开放的协议系统，实际上会有更大的透明度，一些人甚至能够建立和部署监测这些空间的代理，并能够对需要更直接审查的特别恶劣的评论发出通知。被跟踪的人，不必直接跟踪跟踪者，可以使用数字代理扫描更广泛的协议集，以确定是否有任何内容表明有问题，然后直接提醒警方或其他相关联系人。

实践案例

如上所述，这可能有很多方式。现有的服务可能会发现，作为一个集中式平台的负担变得过于昂贵，因此寻求另一种模式 —— 加密货币方法可能会使其在财政上可行。

另外，也可以创建新的协议来实现这一点。目前已经有一些不同层次的尝试。像 IPFS（行星间文件系统）及其相关产品 Filecoin 的服务已经为建立在其协议和货币上的一套分布式服务奠定了基础和基础设施。万维网本身的发明者 Tim Berners-Lee 一直在研究一个名为 Solid 的系统，现在属于他的新公司 Inrupt，这将有助于实现一个更加分散的互联网。

在任何一种情况下，如果一个协议被提出并开始得到牵引，我们会期望看到一些关键的事情：在同一协议上的多种实现 / 服务，为用户提供选择使用哪种服务的机会，而不是限制他们只使用一种。我们也可能开始看到涉及安全数据存储 / 数据市场的新业务线的崛起，因为用户将不再把他们的数据免费提供给平台，而是更多的控制。其他新的服务和机会很可能也会因此而出现，特别是在为用户建立一套更好的服务方面，竞争会越来越激烈。

总结

在过去半个世纪的互联网世界中，钟摆一直在客户端和服务器端计算之间摆动。我们 ，从大型机和离线终端到强大的台式电脑，再到网络应用和云。我们已经从一个协议占主导地位的世界走到了一个中心化平台控制一切的世界。而此时如果我们能回到一个协议占主导地位的世界，可能会对言论自由和创新大有裨益。

此举有可能让我们回到互联网诞生之初的叙事之中，即创造一个地方，让志同道合的人在全球范围内就各种话题进行交流，任何人都可以发现各种不同主题的有用信息，而不会受到滥用和虚假信息的污染。同时，它还可以为互联网带来更大的竞争和创新，同时让终端用户对自己的数据更具掌控力，以防巨头公司滥用个人数据。

转向协议，而不是平台，是二十一世纪言论自由的一种思考。与其依赖很容易被恶意操控的平台，协议可以带来一个更理想的市场环境。

这一变化也许看起来非常激进，但现如今我们是时候认真考虑一下了。